缅军的攻击于第二天恢复,一○五巨炮摧朽拉枯的在扫荡山口,幸亏山口狭隘,它的威力不能完全施展,白天被摧毁的工事,弟兄们在夜间修复。第四天,情形开始危急,我那时仍躺在担架上,刘占副营长已经返防,突然间,就在营地所在一排山洞后面的一排土人居住的草屋那里,传出剧烈爆炸,和立刻冒出冲天的烟硝。
“听!”我说。
“敌机!”一个弟兄喊。
原来缅甸空军也加入战斗,缅机同时还向猛撒、猛布、和拉牛山展开轰炸,而且低飞盘旋,使我们不得不抽调两挺机枪架在山头防卫。第五天夜间,缅军开始使用探照灯,像太古巨兽的眼睛一样,七八条直径比屋子还大,强烈耀眼的灯光集中山口,使我们的工事无法复建。
邹浩修营长不断的向猛撒请援,他守在发报机旁边,一面在电话上指挥各堡,一面苦苦的望着发报生的那被蚊子叮得满是疮疤的手指,“的答”“的答”,每一声“的答”都使人心碎,援军不来,弹药还只能支持一天,蔬菜、饭团,全靠弟兄们下到涧底捞的水草和小虾,好像全边区只剩下我们这一支残军,从昆明败逃下的往事又历历呈现在眼前。当天晚上,从猛畔撤退那一天便阴沉的天气,转为晴朗,明月像一个发光的玉轮在群山上徘徊,探照着山口,我们弟兄在岩石的阴影下抢筑工事,除了十字锹和石头撞击时发出的叮叮声外,群山如死,万籁都寂,我,邹浩修营长,刘占副营长,还有身负重伤的彭少安连长,傍着石壁坐着,刘占狠狠的吸着烟,在他发现我一直望着他的时候,他把残余的烟头递给我,我接过来吸着,吸了两口,火便熄灭了,石洞里又暗了下来,只有惨淡的月光笼罩着,就在十步以外,我看到躺在那里甜睡的李南阶,和一些不久便战死在山下的弟兄,这是最凄凉的一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