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在他的信纸前,他想:那低语的回音一定会陪伴着尚塔尔,即使信的奇遇已经结束。他写道,一个意料之外的原因要求他离开。他在写完这句话后,心中有了一丝疑问:这次离开是真的在意料之外吗?我不愿斤斤计较地写这些信是不是因为我早知道它们不会有结果?是不是因为我必然会离开,才会让我完全坦诚地向你倾述?
离开。是的,这是唯一可能的结局。但是,去哪儿呢?他考虑着。是不是可以不注明目的地呢?那会成为一个有点浪漫的秘密。或者,是不礼貌的回避?是的,他的存在必须在暗处,他不能写出他离开的理由,因为它们会暗示这个通信者的身份——比如他的职业。所以,还是说他去哪儿比较自然些。在法国的某一个城市?不。那还不足以成为中断通信的理由。他应该在一个很远的地方。纽约?墨西哥?日本?那会让人觉得不实际。最好选一个国外的,但却是附近的,比较乎常的城市。伦敦!当然,那样看起来会比较符合逻辑,比较自然。他微笑着对自己说:实际上,我也只能去伦敦。但他马上又对此产生了疑惑:为什么伦敦对我来说显得那么自然呢?他马上就想起了那个经常被他和尚塔尔取笑的来自伦敦的男人。那个曾给尚塔尔他的名片的好色的男人。这个英国人,这个不列颠人,他还曾被让·马克取了一个绰号,叫布列坦尼克斯,这还不坏:伦敦,一个有着色情的梦的城市。那就是他扮演的不知名的崇拜者将要去的地方。他将消失在那些放荡者,追猎者,小偷,艺术家,色情狂,性变态,纵欲者之中,那就是他将要永远消失的地方。
他越想越远:他要把"伦敦"这个词作为一种署名留在他的信中,就象他在自己和尚塔尔的交谈中留下的一种几乎看不见的痕迹。他暗暗嘲笑自己:他要保持不知名。无中性,因为游戏的规则要求他那么做。但他却仍然有一种与之相对立的渴望——种完全不应该的,不合理的,荒谬的,阴暗的,而且肯定是近乎幼稚的渴望——煽动着他不要完全保持匿名,留下一个记号,在什么地方隐藏一个代表署名的密码,只有一个未知的,杰出的明眼人才能识破他。当他正准备下楼把那封信放人信箱中时,他听到了刺耳的喊叫声。下了楼,他看见了他们:二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门铃前。他从她们身边经过,向对墙那儿的信箱走去。当他转过身时,他看见那个女人正在按他和尚塔尔的门铃。
"请问您找谁?"他上前问道。
这个女人告诉他一个名字。
"那就是我!"
她向后退了一步,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他:"就是你!啊,很高兴遇见你!我是尚塔尔丈夫的姐姐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