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快要下去了。过一会就会凉快些。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时候——很想摸摸自己那只旧表,象牛油一样滑的面子,听听它打簧报时。那样就会觉得很亲切,就象家里一样。那只旧表还是他睡到这儿来的那一天开的,他病得连这个也记不起了。他脑子里的脉搏跳得非常微弱,连那些进进出出的人脸,护士的、医生的、勤务兵的,都分辨不出来,都是一式的一张脸;而且人家对他讲的那些话也都是一式的话,几乎都没有什么内容。那些他经常做的事情,虽则辽远而且隐约,还比较清楚些——在哈罗点名时从那些台阶下面走过去——‘到!到!’——用《威士敏寺公报》包上皮靴,绿油油的纸,雪亮的靴子——爷爷从一个黑暗的地方跑出来——泥土的气味——草菇房!罗宾山!把可怜的伯沙撒埋在树叶子下面!爹!家!?
他又恢复知觉了,发现那条河里面没有水——有人在讲话。要什么?不要。有什么可要的?病得什么都不要了——只等他的表报时辰?好丽!她扔不好的。啊呀!把球朝上扔!不要靠地?.‘转头,二号和头号!’他是二号呢!?.他的知觉又回来了,看出外面淡紫的暮色,和一钧血红的新月升了起来,他的眼睛盯着月亮看,觉得很有趣;在头脑空洞无物的漫长分秒中,那钩新月逐渐升了起来?
“他要走了,医生!”再不能包皮靴了吗?永远不能了吗?‘注意你的姿势,二号!’不要哭!安静地走吧——往河那边——睡吧!?黑吗?有个人能——使——他的表——敲一下就?